文丨田宏明
摘要:退出管理在媒体全过程管理中不可或缺,加强舆论阵地管理必须充分重视这一环节。出台媒体退出管理的专门规章,建立合理、有序、必要的退出补偿与善后制度,是构建健康、有序现代传播体系和壮大主流舆论阵地的必然要求。
近几年来,传媒业界有一种现象值得注意,那就是哪里有媒体退出都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如东方早报、京华时报宣布停刊等。“狼来了”“报业要亡了”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媒体人特别是传统媒体人被悲观、恐慌的情绪笼罩着。之所以如此,一定程度上是因为没有全面、正确认识媒体退出这一媒体现象。
十九大报告明确强调要“加强阵地建设和管理”,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进一步巩固和壮大主流舆论阵地,构建健康、有序的媒体传播格局。在此背景下,媒体退出、怎么退出、退出了如何善后等问题是绕不开、避不了的。所以,应辩证看待媒体退出的影响与意义,进一步完善我国媒体退出机制。
媒体退出是指媒体机构停止运行或媒体原有形态终结等与媒体创办、生存、发展相对、相反的一种媒体现象,如报纸停办停刊、电台电视台关门、网站倒闭等。理论上,媒体有创办就必有退出。人类传播史就是在媒体创办与退出、生与死的交替中不断演进和发展的。因此,媒体退出和媒体的“生”是同等程度的概念。
就个体而言,媒体退出对媒体自身的影响似乎主要是消极、负面的,比如会导致员工失业、平台丢失、事业中断等一系列问题。就媒体宏观的业态、大的场域而言,媒体退出当然也有负面影响,它会对同类媒体及其从业者带来心理冲击,致使一定程度的悲观情绪蔓延。但总体上,从媒体生态改善和媒体融合发展的角度看,媒体退出的意义则主要是积极、正向的。
退出是媒体生态的自我调节与优化
第一,媒体竞争,优胜劣汰。羸弱媒体关停出局使得整个媒体阵营身强体壮,传媒业整体实力提升。媒体圈如同大千世界,形形色色,良莠不齐,其中不讲伦理违背公德、违法胡来的不良媒体无疑是毒瘤。这样的“恶”媒多了,媒体生态就成为了病态。关停“恶”媒是摘瘤,是媒体生态的净化,有利于整个媒体圈肌体健康。
第二,同质化媒体过多,本质上是媒体供给侧结构畸形。这种畸形结构会导致媒体间的恶性竞争,使得媒体生态无序混乱。在恶性竞争中,媒体很容易“剑走偏锋”,出招狠毒,如新闻寻租、敲竹杠等,以致沦为“恶”媒。不良媒体往往非其所愿,乃畸形结构使然。部分同质化媒体退出“消肿”,实质是实现媒体供给侧结构良序均衡。
第三,形态落后的媒体“剪枝”保证媒体生态始终正向演替。按生态学的原理,在媒体生态动态发展过程中,不同媒体群落角逐、融合乃至某个群落被取代,直至达到新的稳定阶段,是媒体“生态演替”(Ecological Succession)。
媒体生态演替存在两种可能性:更加有序化或更加无序化。前者是有利于媒体及其环境因子的正向运动;后者是指由于生态间的输入、输出而减少系统结构有序性,导致媒体生态病态化。
传统媒体和新媒体融合有些像企业重组,总存在谁重组谁、谁被谁重组的问题。传播革命背景下的媒体融合大方向只能是新兴媒体融合传统媒体,而不是相反。
在传播革命带来的传统媒体“寒冬”里,传统媒体关停相对集中、频繁,一定意义上是弱化甚至淘汰相对落后的媒体产能,保证媒体生态间的输入、输出始终满足正向演替的要求。如通常意义上的“小报小刊”的退出,间接壮大了主流舆论阵地。这和直接扶持主流媒体是相辅相成的两个方面。
退出是媒体融合的一种实现方式
媒体融合的最终形态是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到“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也就是双方优势互补、一体发展。以笔者之见,在某种意义上媒体退出本身也是媒体融合的一种路径和实现方式。
很多人会问,媒体都退出了,都不在了,还怎么融合呢?不能这样机械性地理解。就媒体个体而言,纸质形态不在了,但支撑报纸运行的内在要素并未随之而亡,其经济基础、人才及新闻生产能力、采访权、受众群体及其它社会资源、信誉声誉等依托新的载体延续和发展着。
澎湃新闻和东方早报之间不只是简单的取代和被取代关系,而是有着传统纸媒和移动新媒体的相互渗透与融合。在澎湃身上,一定程度实现了传统媒体和新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从这个角度,东方早报变身为澎湃新闻,正是媒体融合的一种路径。
从宏观层面,媒体融合更是不同传播介质的媒介特性的融合。这倒不在于不同媒体个体的一体化,而在于不同类的媒介特性的“扬弃”与统一,是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优良特性的强强聚合,也是对各自不良特性的舍弃与剥离。这个过程,不是物理变化,而是化学反应。
例如传统媒体的线性传播特性,有封闭与保守的缺点,又因为“守门”而具有对事实真实性的把关和价值坚守等优点;而互联网新媒体的非线性传播,有快捷、开放、互动、平等、多元等优点,又因“守门”失灵而信息混杂、真假难辨。媒体融合最终是不同媒介特性的取长补短,融为一体。
从当前媒体融合的实践来看,新旧媒介的特性相融已经有了比较清晰的呈现,如传统媒体更加注重和读者、听众、观众之间的互动与“对话”;新媒体则注重信息内容把关。由此可见,有些媒体虽然关停了,但其优良的媒介“类”特性仍会得到传承与发扬。这也是媒体融合,至少是对媒体融合的贡献。
所以,对当下一些媒体关停产生恐慌,其实是有些反应过激。随着媒体融合发展,部分媒体尤其是过剩、落后产能出局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媒体退出不是简单粗暴的,不是一关了事,而是其优良媒介特性和优良资源向新载体的转移与传承。
退出是媒体阵地管理的重要环节
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明确要求要落实意识形态工作责任制,加强阵地建设和管理。新闻媒体作为主要的舆论阵地,是“阵地管理”的重要内容。那么,媒体管理包括哪些环节呢?
媒体管理应是一个涵盖从生到死的“两点一线”的有机整体,即准入管理、过程管理和退出管理。这是三个不可或缺、不可偏废、彼此联系、相互作用的环节。
实践中,一些人在认识上有误区,以为只要在许可、准入环节把好关,再做好日常的过程监管,媒体退出就会较少发生,因而相比前两个环节,媒体退出管理不那么重要,不必花太多的精力。这是一种糊涂有害的认识。
对媒体个体而言,准入管理、过程监管和退出管理在时间上有先有后,但从整个传媒体系和媒介场域来看,三个环节却总是处在动态的协同当中,相互影响、相辅相成,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对媒体管理的全过程产生影响,如媒体退出会反过来对尚存媒体形成威慑,反作用于准入管理和过程监管。
再说,媒体生态始终是动态变化的,不是哪一个环节做好了就能一劳永逸。因此,媒体管理必须三个环节齐备,这样媒体管理的体系才是完整的。
完善退出机制,引导媒体退出趋利避害
应该说,目前我国媒体管理这三个环节上都还有改善空间,尤其是媒体退出管理方面更有加强和完善的必要。
我国媒体退出管理很长时间多针对报刊,主要依据现行报刊出版管理规定,存在一定“重许可轻退出”倾向,操作中往往“一事一议”,而且大多带有行政处罚性质(如中国特产报等),缺乏健全的制度化、规范化的常态机制。对此,学界业界诟病不少,呼吁甚多。
完善媒体退出机制的呼声由来已久,但一直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操作阶段。这当然不是说媒体退出管理完全缺位,而是说相比准入和过程管理,退出管理还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在新形势下,进一步完善我国媒体退出机制,并利用这一机制巩固和壮大主流舆论阵地,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首先,要出台相应的专门规章。既然媒体管理的三个环节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那就要在已有的规定、条例、规章的基础上制定、出台有关媒体退出管理的专门规章,明确媒体退出的标准、程序等,使我国媒体管理的制度化建设日趋成熟、完善。有了专门的媒体退出管理规定,就能较好地改变过去“重许可轻退出”倾向,克服“一事一议”的弊端,形成制度化、规范化的媒体退出机制。
其次,要充分发挥市场杠杆的调节作用。媒体竞争优胜劣汰是媒体退出的典型形态。在媒体退出管理的实践中要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重要作用。当然,媒体市场有其特殊性,笔者不赞成照搬一般企业管理模式,也反对“克隆”西方国家媒体退出机制。
我们既不能管理缺位,完全听任媒体在市场自生自灭;也不能不尊重传媒市场规律,以行政代替市场。我们必须用好市场这只“无形之手”,也要用好管理这只“有形之手”,让“有形之手”和“无形之手”各显其能,相得益彰。
最后,建立媒体合理退出的补偿、善后制度。媒体退出管理的专门规章中,要有对媒体退出标准、程序的科学规定,还必须有媒体合理、有序、必要退出的补偿、善后(如人员安置等)等制度安排。
除了媒体因自身严重问题受处罚退出外,还有很多媒体退出是结构调整或其他原因(如政策需要等)造成的。这种退出一定程度上是一种贡献与“牺牲”。对这些必要、合理、有序的媒体退出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和采取人员安置等善后措施,是非常必要的。这样就能将不利影响降到最低。这是完善我国媒体退出机制的重要内容之一。
总之,通过完善媒体退出机制,引导、安排部分羸弱的、同质化严重的、形态相对落后的、非主流的媒体合理、有序退出,有利于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影响力、公信力,构建健康、良序、均衡的媒体传播格局。这样,十九大报告所要求的“加强阵地建设和管理”就能真正落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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