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乙方》（31）

作者：燕五

【挖墙脚】

上午上班，沈东阳路过肖靓的办公室，看到肖靓正在摆弄着一束扶郎花，他调侃了几句，原来肖靓也有人送花了。肖靓说是自己的大学师兄送的，肖靓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甜蜜，沈东阳觉得肖靓应该也是在恋爱了。往楼上走，沈东阳又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香水百合花香，沈东阳顺着花香往前走，就看到在何婷婷的办公桌上，也摆着一束花，就是香水百合。

“今儿这是怎么了？肖靓有花收，你也有花收，不会也是大学师兄送的吧？”沈东阳语气带着酸意问。
“没，一些无聊的人，总喜欢干些无聊的事儿，我总不能把花扔了吧，花是无辜的。”何婷婷耸了耸肩膀，把花随意的插进了花瓶。
“谁送的？”沈东阳有些不死心的问。
“你的好兄弟。”何婷婷看了一眼沈东阳说。
“乐志恒？他妈的，那个贱人。”沈东阳咬牙切齿的骂。

沈东阳刚刚骂完了乐志恒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乐志恒打来的电话，乐志恒在电话里跟沈东阳说自己要高调的追求何婷婷了，沈东阳嘴上一边调笑说支持，心里一边在拎着乐志恒祖宗十八代的痛骂，很可悲的是，现在他是不能在乐志恒面前表现出和何婷婷有什么暧昧关系的，不然这种话题也是可大可小的，沈东阳知道自己和何婷婷的关系正在慢慢变异，甚至于慢慢失控，但现在又横着插进来了一个乐志恒，让原本就复杂的事情更为复杂。

沈东阳挂了乐志恒的电话，就又接到了宫鹤的电话，宫鹤说郑啸虎这几天有约兰洪光吃饭，而且兰洪光在吃过饭后，居然少有的插手说了几句营销上面的事情，还组织着宫鹤等营销部门的管理人员开了一次会，会议上兰洪光对于洪泰公司2008年的操盘策略提出了一定程度上的置疑。

沈东阳觉得郑啸虎是越来越离谱了，看来他不但在忙碌着新项目的公关，也在绞尽脑汁的想挖老项目的墙角，如果被他真的挖断了那还了得？沈东阳完全忘了乐志恒在惦记何婷婷这个事儿，一门心思的在想着如何对待郑啸虎挖墙角的这桩问题。这会儿，在沈东阳的心里，一个项目被挖墙角远远要比一个女人被挖墙脚可怕多了，这会儿，沈东阳的眼睛里全无清澈的痕迹了。

沈东阳知道他不能打电话跟蒋峰汇报目前的这些情况，如果他连郑啸虎都摆不平，蒋峰会对他失望的。所以沈东阳只好动用自己的想法，约了赵汉英出来谈谈关于兰洪光和郑啸虎的事情，因为沈东阳知道在筑邦集团内部，赵汉英是完全站在洪泰公司一方的，就算蒋峰不在，她也对洪泰公司关怀有加，筑邦集团的项目出了问题，赵汉英会当仁不让的挺洪泰一方。

赵汉英在衡山路的一边旧式茶楼里听完了沈东阳和她说的目前情况，半天也没有出声，她熟练的摆弄着功夫茶，给沈东阳斟满，又给自己斟满，喝了一口茶后，长长的哈了一口气。

“东阳啊，你现在胆子变小了，不过呢，谨慎一些也是好的。”赵汉英缓缓的对沈东阳说。
“赵总，现在不是我胆子大小的问题，您也知道，筑邦集团和我们洪泰公司合作已经不止是一年两年了，这种合作关系一向都是不错的，而郑啸虎之前和兰总的关系就很好，可以说郑啸虎熟悉洪泰一切的优缺点，如果他存心挖墙脚，对洪泰和筑邦的合作是大大不利的。”沈东阳无心喝茶，皱着眉头说。
“兰总那边我会和他说一下的，你也知道兰总是做工程出身，营销方面的经验还浅，他也会听取一些我的专业意见，‘水语城’已经进展到现在这样的了，临阵换将是不大可能的，郑啸虎最多也就是搅和搅和，不能成事的。”赵汉英淡淡的说。
“宫总跟我说，在内部会议上，兰总对于目前项目的推广策略意见还是蛮大的。”沈东阳想了想说。
“有意见是好事啊，有意见才能让你们进步嘛，也别总是想着按照既定方向走，东阳，现在市场是一天一个变化，哪个项目都不敢掉以轻心，拐点论出现以来，各地房价都在波动期，对我们甲方也是一种压力，作为乙方，要和甲方分担这种压力的。”赵汉英说。
“这个是没问题的，我回去再叫肖靓那边把专业再盯紧一些，我自己也会参与。”沈东阳点头。
“东阳，我以前就跟蒋峰也说过，你是个蛮灵的孩子，你要多多努力，就算站在领导的位置上，也别扔了专业，蒋峰要比你忙，专业手艺也没荒废，他就是你的榜样。”赵汉英语重心长的说。

沈东阳明白，郑啸虎现在的折腾根本就是白折腾，筑邦集团是不可能和洪泰公司解约翻脸的，但筑邦集团却会给洪泰造成一定的影响和压力。目前看来，无论怎么说，自己也要在专业上把把关了，进入2008年以来，“水语城”的销售情况与往年同比是出现了下滑迹象，虽然所有的公司都在下滑，过了年后，房地产市场就风声鹤唳，但作为营销出身在筑邦集团身居要职的赵汉英，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洪泰收费过高，与人拼的就是专业，如果专业落在后面了，与其它的小公司拉不开差距了，那也就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了。

回到公司，沈东阳召集了所有营销策划部门的各级主管开会，在会议上还重点对肖靓提出了严肃的批评。这让正处于恋爱甜蜜中的肖靓大感挫败，沈东阳对肖靓提出了硬性的要求，无论如何，要把“水语城”的销量和市场传播度搞上去，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如果在五一房展会来临之前，“水语城”的销售情况还是一汪死水，肖靓要负全部责任。

开完会后，肖靓离开沈东阳，就是一阵叹息，她知道这次沈东阳的火大，也是甲方给的压力太大了，在这点上，肖靓不怪沈东阳发脾气，不过肖靓也明白了，在五一之前，自己是甭想享受甜蜜恋情了，因为本人就是加班狂的沈东阳，肯定会盯着肖靓来加班提升专业能力。

【原来爱情那么伤】

“橘香郡”的活动做得非常成功，甚至他们的大老总都给沈东阳打来了电话，做出了很高的评价，沈东阳知道在这点上，王栋和他的团队功不可没。多数活动公司在首次合作的时候，都会全力以赴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王栋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实力，这让沈东阳倍感欣慰。

邵可心来找沈东阳的时候，刚好何婷婷在楼下，何婷婷一听前台说这个女人是来找沈东阳的，就亲自把她带上了楼。沈东阳看看何婷婷，又看看邵可心，莫名的觉得自己很荒唐，他示意邵可心进来，又告诉何婷婷可以出去了。何婷婷扫了一眼屋子里的这两个人，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极不舒服，但何婷婷什么都没有说，走出去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沈总，恭喜你了，‘橘香郡’的活动影响这么好，地产圈儿里到处都在说你沈总手段高啊。”邵可心的媚眼儿始终在往沈东阳这边飘着。
“有什么好恭喜的？倒是我应该恭喜你们，你们把活动做得如此出色，我昨天给王总打了个电话，也特意对他表示了感谢，也恭喜了他，你们团队得到了我这边甲方的认可。”沈东阳点燃一支烟说。
“有好本事也得有好平台啊，是你沈总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这么好的平台，王总让我特意过来感谢你，他还说要我把这条烟给你带过来呢。”邵可心从包里抽出了一条烟，价值一千五的金南京九五至尊。
“我有烟。”沈东阳把烟随随便便的放在了抽屉里说。
“哎呀，我们王总说了，还有厚谢，这次是我们合作的开端，以后机会大把。”邵可心用那种撒娇的语气跟沈东阳说。
“很好，过一段时间我还要搞一个‘水语城’的活动，活动方案那边，你们得配合一下，回去跟王总也说说。”沈东阳一本正经的说，他刻意用语言稍稍拉开了一些两个人的距离感。
“没问题，我回去会跟王总说的，今晚沈总有没有时间？我想单独请你吃个饭。”邵可心的话里充满了诱惑的暗示。
“今晚不行，我和一个客户约好了，改天吧。”沈东阳想了想说，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让王栋和邵可心明白一下他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从上这个位置那天，他对自己的要求就很高，当然，在事业安全为先的情况下，相对的获得也要高。
“哦，那好吧”邵可心噘起了嘴。

邵可心下楼的时候，又看到了何婷婷，邵可心的直觉也很强烈，她明显的感到了这个之前给她带路的女人充满了敌意。最开始邵可心以为是女人之间那种容貌和气质的天然妒嫉，毕竟邵可心是极品美人儿，这种妒嫉的目光是见多了的，但邵可心很快发现，何婷婷的妒嫉不是因为她长得比何婷婷更漂亮，而是一种强烈的醋意。原来这个女人跟沈东阳也是有关系的，貌似关系还很大，看来这事儿回去得跟王栋好好说说了，别真的惹火烧身，被洪泰的内部情况给挤垮良好的合作态势。

下班后，沈东阳因为约了林远洋，早早的就跑出去应酬了。何婷婷在公司里监督着各部门的工作推进，始终没有下班，晚上十点了，何婷婷一看隔壁肖靓的办公室灯还亮着，就敲敲门走了进去，这吓了正在打电话的肖靓一跳，肖靓赶紧对电话那端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然后微笑着示意何婷婷坐。

“最近很忙吧？”何婷婷抚了一下头发跟肖靓说。
“是啊，特别累的，‘水语城’的项目需要重新梳理，天天加班。”肖靓皱了一下眉头。
“乙方就是不正常人能干的活儿，只要甲方那边一有什么变故，受累的准是咱们乙方。”何婷婷大有感慨的叹息说。
“怎么说呢，甲方有甲方的劳累，乙方有乙方的劳累吧，以前何总您也在甲方做过的，相信比我更了解甲方一些，他们也要看市场的脸色。”肖靓自我解脱的笑说。
“能这么想就最好了，现在市场环境不好，压力都够大的，沈总天天忙着跑出去应酬，我这边也在不停协调和甲方的客户关系维持，你做执行的，也就更累了。”何婷婷也笑了。
“没办法，谁让咱们选了这行呢？”肖靓摇头。
“怎么样？工作快结束了吧？”何婷婷看了看肖靓已经基本收拾得差不多的办公桌。
“是啊，今天也就到这儿了，明天继续。”肖靓摊手说。
“今晚没约会吧？”何婷婷问肖靓。
“都忙成这样儿了，哪还有时间约会啊，我男朋友都快崩溃了。”肖靓吐了吐舌头。
“走吧，一起下去吧，我请你吃个饭。”何婷婷对肖靓发出了邀请。
“好啊，领导有请，岂敢不从？”肖靓笑了。

何婷婷和肖靓走到了宛平南路路口的一家三顾牛蛙馆，两个人要了几个菜，何婷婷问肖靓要不要喝些酒，肖靓非常赞同，何婷婷要了一瓶白酒，两个女人的晚宴有了一种豪爽的劲头。其实无论是何婷婷还是肖靓，都是酒国英雄，每个人都差不多有两斤白酒的酒量。她们这次还是小酌，没有豪饮，但也让隔壁桌的人吓了一跳，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瓶白酒就见底了，两个人的脸上也都泛起了些许红晕，肖靓又要了一瓶白酒，给何婷婷倒满，何婷婷看着自己斟满将溢的酒杯，不禁又开始有些伤怀，这会儿的沈东阳在干什么？也在喝酒吧？他醉了吗？醉了后难受吗？沈东阳的酒量本来就不好，可是为了工作却要经常陪酒，每次他酒醉后的脸色都很难看。何婷婷想到这里猛的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真是太贱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惦记她，她却时时都在心里记挂着他，不能再想了。

“恋爱的感觉，好吧？”何婷婷眯着美目笑看肖靓。
“还，还蛮好的吧，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跟他走在路上特别骄傲也特别踏实。”肖靓幸福的笑。
“是啊，每个女人心中都想有这么一天，挽着爱人的胳膊骄傲而又踏实的走在路上。”何婷婷叹。
“想要的话，你也可以啊，何总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人追。”肖靓看着何婷婷说。
“老了，我也快三十岁了，女人一过了三十，就是菜市场里的剩菜了，喷再多的水，化再多的妆，也找不到青春时候的样子了，头几年，觉得有人追是一种麻烦，现在没人追了，又着实感到寂寞，你呀，珍惜吧。”何婷婷感慨万千的说。
“我挺珍惜的，我和他说了，我们要存一笔钱，买一套房子结婚。”肖靓充满希望的说。
“多好，能这么爱着，多好。”何婷婷把杯中的酒喝了一大口。
“何总，我祝你也找到自己的真爱。”肖靓也把杯中的酒喝了一大口。
“真爱？有时候找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人生不如意的事儿太多了。”何婷婷摇头。
“但也总要有希望不是吗？”肖靓这会儿看出来了，何婷婷是心事重重的，一个有心机的女人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是很可悲的，肖靓甚至以为，何婷婷找了一个已婚的男人，所以在接下来就没敢深问。

和肖靓分开后，何婷婷晃动着醉意十足的脚步往沈东阳住所的方向走去，她看到上面的灯没有亮，沈东阳还没有回来。何婷婷借着醉意，给沈东阳拨了电话，她想问他现在在哪里，她想告诉他其实自己很想他，可沈东阳没有接这通电话。

何婷婷的泪水缓缓的淌过脸颊，像是在冲刷着她对沈东阳那种不能放弃也不能放肆的爱与牵挂，何婷婷知道，自己越来越把握不住这个男人了，爱情就像拉橡皮筋，最后受伤的，肯定是那个不愿意放手的，可是沈东阳真的爱过她吗？何婷婷就连这个问题都不敢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