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鱼做“直播+” 还是以前那个斗鱼吗?

  　　7 月 7 日，武汉暴雨之后的第一个晴天，斗鱼把包括中央电视台、《中国经营报》、《北京晨报》、《长江商报》在内的 20 多家媒体请进办公室参观。

　　“前几天武汉还下着大暴雨，没想到今天就停了……你们真是武汉的太阳啊。”斗鱼高级公关总监徐娟娟说。

　　这是斗鱼第一次正式与媒体接触。这个 2014 年 1 月从 Acfun (A 站)“生放送频道”独立出来的公司，已然成为中国的最大直播平台。根据斗鱼披露的数据，该平台上每天有 53 万主播在向 2000 万日活跃用户直播各式各样的内容：游戏、秀场、户外运动以及吃饭等生活日常。该公司声称，在去年 8 月份以后，月活跃用户数已经超过直播平台“鼻祖” Twitch，达到了 2 亿。

　　这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不过，和其它直播网站一样，斗鱼经常面临用户数造假的质疑。2015 年 9 月 30 日，一名《英雄联盟》主播“微笑”的直播间在线人数达到了 13 亿，这一事件在社交网络里引发了讨论。运营数字造假也是这个行业的争议焦点之一。现在，斗鱼直播间已经不再公布在线人数，而是“人气值”来表示。

　　在老用户的认知里，斗鱼这个词往往和游戏直播、游戏主播和电子竞技联系在一起——至少你在 2015 年 7 月份搜索“斗鱼”，跳出来的结果还是：“斗鱼，全民游戏直播平台”，该网站上搜索栏里的提示还是：“搜游戏/搜主播。”

　　但如今你打开斗鱼的主页，首先映入眼帘的内容分栏是三类：元气直播，网游竞技和鲜肉女神。在参观当天媒体拿到的资料里，关于游戏的描述也只有寥寥数字，更多的介绍给了“娱乐、综艺、公益、电商、旅游、创业以及教育”等业务。

　　主要负责人力资源和政府关系的斗鱼副总裁袁刚为媒体讲解 PPT，一页名为“斗鱼未来发展”的介绍展示了他们的未来计划：游戏直播——多元化领域直播——全球欢乐直播。

　　“大家知道 ESPN 吗?是美国最大的一个体育类的多媒体。”袁刚表示，这种多元模式才是他们未来的目标。

　　在介绍会上，斗鱼把这一系列内容称之为“直播+”。

　　2016 年 2 月，斗鱼进行了来自腾讯领投的 1 亿美元 C 轮融资，腾讯出资 4 亿元，还会提供包括腾讯云在内的技术支持和包括 NBA 赛事在内的一系列内容。此前，斗鱼的投资人还包括奥飞娱乐。奥飞娱乐的董事长蔡东青在斗鱼成立的初期便进行了投资，目前以个人身份成为斗鱼的股东和董事。这两个投资者主打的都是“泛娱乐”概念。

　　大规模的媒体接触可能和斗鱼即将公布的新一轮融资有关，负责品牌战略的副总裁苏明明透露，信息会在下半年公布。

　　不过从受邀媒体的构成来看，让更多人了解自己才是斗鱼真正想做的事情。大多数非娱乐类媒体第一次知道这个直播平台，是因为斗鱼直播万科 2015 年度股东大会，最高同时在线人数达 60 万人。而斗鱼自己喜欢分享的例子，则是王宝强的导演处女作《大闹天竺》：今年 5 月 4 日，这部电影在斗鱼上直播了片场幕后，“三分钟人气破 500 万”。此外，斗鱼还在引进一些由专业内容制造者提供的节目，比如和马东合作的《饭局的诱惑》，兼容了脱口秀和互动游戏的模式。

　　斗鱼的定位转变显然和更激烈的行业竞争有关。按照苏明明的说法，“目前国内竞争对手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以游戏为主的直播平台，比如熊猫 TV、虎牙之类的，而是更大众的一些视频网站，这些网站也已经开始做一些直播业务。”

　　此外，尽管游戏直播依然是斗鱼主营业务之一，但这个领域的抢主播大战也让各方面临越来越高的成本。斗鱼此前爆出一系列劳务纠纷事件即与此有关。苏明明说，在斗鱼上收入最高的主播三年能赚一亿元左右，还有一些年入千万元以上的。即使这些薪资其中一部分由斗鱼以合同方式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相比更大众的娱乐行业监管，游戏向来处于“值得警惕”的范畴。虽然游戏在国内渐渐正名，国家体育总局也把电子竞技归到了体育项目里，但《防沉迷须知》在每次你玩游戏的时候还会跳出来。《黑暗之魂》、《使命召唤》的实况演示里一些镜头可能会因为“太血腥”而遭遇删减;打游戏的时候主播如果说脏话和黄段子，以及“大量使用英文简称”，估计也被划归到“予以教育”的范畴。

　　不仅仅是游戏直播，事实上，整个直播行业也随着监管力度的加强而变得更为复杂。《关于移动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北京网络直播行业自律公约》等相继出台。后者明确了对直播实名制认证、直播间水印和 Logo 设置、视频内容储存以及主播培训的规定。

　　《公约》要求，直播网站必须对所有主播进行实名制审核、资料审核和人工面对面认证;所有直播间必须在醒目位置标上一定大小的水印，网站必须将所有直播内容保留储存 15 天以上，未成年人不得进行直播。

　　在这些方面，斗鱼处于“防不胜防”的处境。5 月 30 日，斗鱼人气女游戏主播阿怡在直播中承认自己是代打，之前一直由他人负责游戏操作。除了她本身遭到了观众的责骂和批评之外，斗鱼作为平台方也同样卷入其中：被欺骗的观众送给阿怡的礼物有一半是收入斗鱼囊中的，作为获利方斗鱼难逃监管的责任。

　　更早之前的 1 月 10 日，斗鱼上有位名为“放纵不羁 123”的博主直播性爱视频，虽然几分钟以后被斗鱼的超级网管关闭直播间，但不免有截图和视频流出。

　　不过，斗鱼看起来并没有被这些负面新闻所困扰。在这次媒体见面会上，斗鱼的几位高层试图塑造一个“直播和娱乐行业行为规范领导者”的身份。

　　在媒体介绍环节，斗鱼专门用了将近一半 PPT 的篇幅来介绍他们如何配合政府工作，并且希望政府加大对自己所在行业的监管力度，其中包括“直播行业急需整个行业都遵守的统一标准，在政府规范性管理下进行合法合规的良性竞争”，以及，“政府提供相应资源，斗鱼 TV 成立行业协会或制定行业主播守则等相关标准”。

　　徐娟娟称，斗鱼从 2014 年 1 月上线开始就要求主播实名制，接下来还将和公安局联手，排查主播是否有犯罪记录和吸毒情况。而此前政府发布的《北京网络直播行业自律公约》，斗鱼也有“参与起草”。

　　徐娟娟同时表示，某次政府突击检查斗鱼，提前 5 分钟才通知，“结果一切正常，借此建立了良好的信任”。

　　为了证明斗鱼热心参与社会公共事务，徐娟娟强调，斗鱼致力于“支持并打造平台上公益直播间”的概念。”

　　不过，如果你在斗鱼搜索“公益”两个字，出来的结果很难令人满意——只有几个人气值为 0 的直播间，也没写什么时候重开直播。

　　而在向媒体举例说明直播网站的多元价值时，袁刚提到了一件事：“有人在斗鱼上直播抄写党章……有个老党员看到了，都感动得流泪了，说从来没看见有人做过这种事情。”他没有具体说明这位观看直播的“老党员”是谁，以及在什么情况下看到了这一幕。

　　会后，一位《经济观察报》的记者提出参观斗鱼的审核部门。斗鱼展示了 20 台内容批量监控设备，它们和寻常保安监控室里那种满是显示器的模样差不多，只不过斗鱼在电脑上实现了相同的功能。和这些设备相呼应的是 70 ~ 300 名内容审核人员，后面这个数字代表了高峰审核期所需要的人数。

　　在审核部门所在的办公室里，各个墙角和柱子上都贴着直播间名称、直播内容、弹幕、用户头像的各种审核细则。负责员工将可能违规的直播间进一步细分，交给另外人员审核。

　　房间的尽头，一名员工通过数据访问量的变化监视着平台的异常情况，另一名员工在制作一张“敏感内容时间表”，上面记录着每一年的某个具体时间可能发生的“敏感事件”。

　　参观结束，一行人等电梯的间隙里，袁刚提到，他们未来会引进广电部门的专业人员进行指导监管。“因为他们懂得下限在哪里”，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2014 年 1 月，斗鱼在 A 站平台上逐渐成名。当时它所在的版块还播出日本的综艺节目，比如一些舞蹈和秀场，而当《英雄联盟》的热潮和 AcFun 最初的原始用户积累将这个网站孵化出来之后，它终于又开始转向了更大众的娱乐。

　　2015 年 1 月，斗鱼还只有 100 名员工，到今年年底，预计会扩展到 1800 名。袁刚说某位政府工作人员在斗鱼 B 轮融资成功的时候给 CEO 发来了贺电。斗鱼说，他们想成为武汉的“城市名片”。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城市名片”的角色可能还要等上一阵子。7 月 12 日，文化部公布第二十五批违法违规互联网文化活动查处结果，依法查处 26 个网络表演平台，其中就包括斗鱼。它因为“提供含有宣扬淫秽、暴力、教唆犯罪和危害社会公德等违法违规内容”被勒令整改。

　　“管得越严越好，再不管这个行业会废掉”，袁刚在向媒体展示 PPT 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而他希望与之合作的监管部门也正是这样做的。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