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撰文:文静 正值酷暑的那一天,我在工体附近的上岛咖啡馆静静等候一个在美国进修的传说般的中国设计师张久学。窗外的阳光热辣辣的,看着街上匆匆来往的行人,回忆刚才在街上让骄阳刺痛后背的感觉,我皱了皱眉。这时Vivian进来,没先看到我,倒是先和隔壁桌的三个人寒暄起来。于是我知道,等待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我和我的采访对象,在彼此等候。 拿好背包挪过去,正准备开门见山,久学倒是先开了口: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样俗套的开场白让我有些错愕。看来无论身份职业如何有区别,这个冷幽默倒是全球大同。然而他竟冥思苦想了半天,又求助于身旁的妻子,终于确认了我的确像一位圈内人的夫人。我笑笑:还真是个严谨认真的人呢。而严谨,也是一个设计师的美德。 久学的随意,让人丝毫看不到他背后的锋芒 相对很多追逐梦想的人来说,张久学是幸运的。从早年到现在,他一直走在实现梦想的主线上,不曾偏离,也不打算偏离。在广告公司工作的17年生涯中,他为一些产品设计的包装和标识现在成为本土的强势品牌,如爱国者、动感地带,并且创造了从未被客户拒绝过的奇迹。然而尽管到目前为止绝大多数工作经历都在广告公司,他却坦言从不认为自己是广告人。那么,他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书香门第耳濡目染,少年想当画家 张久学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家乡盛产西瓜。少年时代的他当然还不懂得“设计师”是个怎样的概念。由于祖父是名中国画家,久学深受其影响,从小就开始练习书法,用毛笔画画,也立志当画家,对“艺术”的理解尚限于此。1989年初中毕业后,他有些不得志地撞进工艺美校继续学习。那时工艺美校的学生毕业后大多成为给玻璃刻字的师傅,刻一个字几块钱。艺术与梦想被抽离得如此现实,与金钱赤裸裸的关系让他很不能接受,甚至在他看来,那是龌龊的。离开那里后,他在寻梦的路上摸爬滚打磨练自己,接着探索,发现做设计比做画家来得更直接一些,也逐渐更喜欢设计。于是他闯进广告圈子,先后进了北京精信、北京奥美,真正干起了设计。当时中国有本专业杂志叫《设计交流》,曾经让久学无比痴迷。欣赏国外的精彩设计作品,总会让他无比兴奋,进而激励自己。在奥美的工作经历和这本杂志,成为他走设计师这条路的开端。 从北京奥美到芝加哥艺术学院硕士,做真正的品牌设计师 2000年到2003年在北京奥美的三年时间,久学用工作实现着自己的理想。作品也开始为人们熟知。代表作品有摩托罗拉的包装广告设计、IBM整合传播,爱国者和动感地带的整合传播等等。工作上的成绩并没令他感到幸福和满足。奥美对设计的重视程度与他的想法不相统一。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去了奥美纽约办公室。即便那边相对来讲整体的环境要好很多,却依旧不能满足他自己对于设计的理解和憧憬。在纽约办公室如蜻蜓点水般的短暂停留之后,他又去了以为很适合自己的朗涛。谁知朗涛依旧不是他想停留的彼岸。理想的虚离与现实的兜兜转转,让他有些茫然,甚至怀疑自己批判的性格。他需要一个地方,来释放自己对理想的不解,为那些个广告圈子不能回答的问题找到答案。回归到原点,他去美国重新做回学生。也正是在美国的归零学习,让他结束了寻梦的辗转反侧,最终确立了他对自身职业生涯的定位——品牌设计师。 动感地带的整合传播是他在北京奥美时带领团队创作的经典大作 设计,艺术,需要批判的眼光 进修这条路让久学真正找到了事业的归宿。在美国与老师、同学的交流让他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立场,也回答了曾经的疑问。批判并不是另类与个性,而是学习的必要手段。只有批判,才能促进学术上的进步。每天都在开放的环境里研究自己热衷执迷的东西,久违的归属感也让他事业的方向尘埃落定。设计和艺术,都需要批判的眼光,这是品牌设计师的必修课。 广告门:相对于之前在广告公司对自身和职业的怀疑,你进修之后是不是自由了很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更多一些? 张:是的。但是有时候更痛苦。进修下来我觉得更往艺术的方面走了。当然我不是艺术家,艺术家是为这个社会服务的。要批评政治,批评环境,批评商业带来的人类道德的问题。越往深研究看到的问题就越多,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个社会是没办法拯救的,实事求是的说。你有一个问题想问艺术和商业的关系。我认为艺术的主要特征一定是表达个人的,反映某种苦难,才能称之为艺术。个人看法啊。而商业是客观的,要表达客户的观点,要为客户创造价值。我认为这二者的关系呢,是艺术要拯救商业,拯救商业造成的环境污染。然后连着道德沦丧,这些都是靠艺术才能解决的。第二就是如果我们在做商业这个过程中够艺术的话比如运用特殊的方法为客户做一个品牌设计,如果能创造出视觉文化,又能促进商业,那就是很好的了。 广告门:所以说你理解的品牌设计师,是一个整合的设计师。你是怎么理解“整合”呢? 张:我觉得我在做一个转型。由一个商业设计师,变成一个服务社会的设计师。做商业设计师要说服客户,甚至我要比我的客户更懂得生意。美国有个商业设计师叫Milton Glaser,他说过:好的设计就是好的生意。反过来说,好的生意也是好的设计。一个设计师对市场的理解要非常深刻。我2001年知道这句话,所以我在强制自己看一些商业的市场的东西。于是就在这个领域有了一些认识。我最近对钻石感兴趣,我就搜集了一些国内国外的资料,发现广告作品基本都是大美女,大钻戒。没有什么可说的。还有最近李宁换了LOGO,理念说什么要以人为本。什么叫以人为本?以人为本不能落在品牌这个层面。它可以落在服务这些层面,比如说我买个李宁的鞋三个月给我退了,在美国这个可以实现,这才叫以人为本,落脚点在产品和服务上面。上升到品牌层面,我觉得是不可能的,它不属于那个层面的信息。 联想扬天笔记本电脑品牌设计 广告门:你觉得美国那边那些设计师有什么很值得认可的? 张:那边的商业设计师对市场是非常精通的。其他的偏向艺术方向的比如说书籍设计师啊,他们的个人观点是非常鲜明的。他们的大脑存储比如说是好几个G。但是中国的设计师…… 广告门:不会是128MB吧? 张:哈哈,不好说。那些设计师做的范围非常广泛,虽然他只是个CD封面设计师,但他对其他领域也了解的非常广泛。比如,在美国,文案跟美术是不分的。一个设计师美术和文案都要学。但是在中国这两个是分开的。我上过一门叫“类比”的课程,就是把两个不相关的事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产生联系。做一本书的时候,设计师同时也是作者,他要写很多东西。我当时上这个课的时候,要求选两个领域,一个是运动领域,研究得比较宽泛。比如说要研究保龄球,就要研究它的object:它是球。它代表什么:划出完美的弧线。研究它的concept,比如满分就是。它的strategy是什么:好好地扔。这四者之间是有很多关联的。之后要拿出这个领域的东西跟另一个领域结合,我选的是一篇文章。在当时的学习压力下要找独特的东西就是要与自己的文化相关。韩国人选的就是韩国的,美国人选的就是美国的。当时我就选了我们国家的太极拳。我用了5个星期的时间研究太极拳,最后选择了一个姿势——云手。我的相关的东西就是一封信。那封信是我的朋友张颖寄给我的。描述的是她的朋友去她婆婆家拜访。她婆婆家在西雅图。她信中写道说:张颖你的两位朋友来了还带着孩子一起来的。我们很高兴,玩儿的也很好,一切看起来很和谐。我有一个想法,当你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可以交换一下孩子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待一段时间。这样适合你的孩子学英文,也适合我们的孩子学中文。我把这些改了一下,改成与太极相关的东西。我设计的书在翻开的时候就运用了云手的姿势。你看的时候不得不这样看。把两个不相关的东西放在一起,是一个设计师必须的训练。你想在国内有哪个设计师会想这些?文案跟美术,是没办法分开的。在美国这是一种基本的训练。
设计与信仰的关系:怎样为社会服务。 久学告诉我,在美国学习,老师会给你潜移默化的影响,让你明白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在为社会服务。虽然没有个人信仰,但久学相信因果报应,也希望能够通过个人力量来服务社会。也许这样的环境恰恰迎合了久学的性格,除了批判之外的知足与幸福感,和回报社会的责任心。据一同陪他来的朋友讲,久学很擅长厨艺,独创的“揪面”给这位仁兄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并且,据说,搞设计的人,十有八九厨艺精湛。懂得生活才会产生好的作品。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公益活动是久学工作学习之外热衷的一件事情。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久学就已经牵手中国艾滋病爱心之家,为其进行Logo标识设计,广告设计,为那些艾滋病孩子开设美术课程。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别样的体验,让我们看到了批判性格下一颗温热的心,也才成就了他的梦想,和现在的他。 下一步……大概没有下一步吧。 问到目前在忙什么,久学告诉我,除了继续在芝加哥艺术学院深造外,他正在准备与智立方合作,届时新身份会是“智立方(美国)品牌视觉实验室联合创始人”,将与智立方一起致力于促进美国和中国品牌设计领域的合作,更好的服务美国和中国企业的事业中。为了能够不断更新设计领域前端的思维和理论,与这个行业的领跑者及时沟通交流,他未来的生活状态将是一半美国一半中国。而当问到如果以后不再做研究和品牌设计,打算做什么时,他痛快地回答我:如果不做研究……但是就卡在这里,没了下文。几秒钟之后他笑着对我说:我觉得我应该就是做研究了。好吧。如果已经找到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的呢?我倒是颇为这个有些为难他的问题感到抱歉。那好,就到这里吧,祝久学继续做令自己快乐的事情,幸福地用自己的作品去服务、回报社会,演绎出中国品牌设计师的美丽人生。 虽然采访的时间已经严重超时,结束之后他依旧兴致勃勃,我应邀凑过去分享他的一些作品的理念。看来这个人,是真正热爱设计,并且目前正乐在其中。期待他更多的好消息,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从他身上,看到中国品牌设计师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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