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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告圈4》文章选——从毛血旺到乌鸡汤

2009/5/25 13:52:00 

孙江昆/广州天进创作总监

广州的凉爽夏天终于来到,这是我在广州的第七个十月,今年的十月没有往年那么冷,但今年的十月我的注意力完全涣散,从未有过如此多的事情要处理要去想,而且每一个都好象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大决策。一转眼,已经移居广州七年了。

突然想起了七年前广州冬天的阳光,昏黄而均匀的抹在林河村河塘南侧顶楼的一居室小屋里,一张床,一个“热得快”,一个桶,一个脸盆,就是我所有的行装。那年夏天到广州时我只有一个行李包,那应该是多年前父母用过的,样式老但一样可以装东西,家里就这习惯,但凡可以用的,都是这一代用到下一代,至于美观不美观,不重要,实用就好。七年之后,我在广州已经有了一大屋子的东西,搬家如果没有搬家公司就无法完成,因为书实在是太多太重太舍不得扔。那个七年前记忆里的冬天来到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和同公司的人一起去吃一份毛血旺,那是在天河直街一侧小菜场里的一条食街。想到那一条食街,我的思绪又开始发散,因为那条食街有太多的回忆和故事。还是回头来说那间小屋子,准确说那就是我的一个小客栈,每天在网络公司里呆到十一二点才晃回家,通常都是在结束一场CS大战之后,揉着有点疲倦的眼睛,在回家之前跑去林和东路上的河粉摊子炒一份三块钱的河粉,回到床边,心满意足的吃完,便进入了梦乡,从这个习惯养成之后,我的体重就一举跃上了一个台阶,而且从此再未降下来,洗澡通常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水已经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刚好适合。

一碗干炒牛河陪伴孙江昆渡过了广州生活的前三年。

满屋子里只有一件电器,就是热得快,通常用来煮水喝或者是热水准备洗澡的,八九月的大热天,晚上十点钟打开房间门都依然是热浪扑面。现在想想,那时节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最早我和不醉不归找房的时候,刚刚下完雨,地面上一片一片破碎的积水,那死胖子走去林河村的时候可兴奋了,大声告诉我他也在那里住过,楼下两侧都是发廊,还有大名在外的口哨巷,说是两边的性工作者会对着所有经过的男人大吹口哨并把你往店里拉,结果我在那里为等这个盛况足足等了三年都没有等到,直到我悻悻的搬离林河村的时候,我都没有听到一声口哨响。我只能说一句,千万别信这些做广告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喔,还是忘记这些细枝末节说回我的毛血旺吧,我个人是非常相当十分特别尤其激赏这一款菜式,因为毛血旺的内涵着实是太丰富了,埋在下面被油焖熟的豆芽,热气腾腾的,保持着水分和水嫩的劲头,当牙齿咬下去的时候,带着着韧劲的口感和热气,整个人都会开始暖热,通常这是最后吃的,你最早可以发现的是毛肚、血块、午餐肉、笋条、金针菇,最常见的是这几样当然也要看你吃的地方的厨师的心情好坏,但总会有漂浮在上面的花椒红油红辣椒的混合物,红乎乎的一团从视觉上就让人有一下温暖起来的感觉,至于入口,有人说有麻辣鲜香四味合一,我是来不及去辨别那些的,通常我都沉浸在舌尖的辣意上面,当然还有吃完之后的周身通泰。喜欢点毛血旺是因为它实在是很实惠很便宜,后来有幸去吃了川国演义的毛血旺,满足感一点都没有食街的毛血旺强烈。

在林河村我最爱两种吃食:河粉和麻辣牛肉,河粉是我家乡没有的玩意,到了广州之后,它成为我晚上必点的项目,米粉和河粉,我基本是吃河粉,因为够宽口感比较舒服。说起干炒牛河,我还闹过一个笑话,那是在广州过的第一个生日,叫了一大堆网友胡吃闷喝起来搞局,席间开始点菜,我不擅点菜,终于凑到了七个菜,大家齐声说七这个数不好,要求点八个,我犯难了半天盯着菜单上一个干炒牛河就点了下去,大家一齐全场大笑,说从来没有谁过生日点干炒牛河的,闹了我一个大红脸。

牛河的好,在于它的平民化,每个晚上的十二点,我都会跑去固定的摊上点一份三块的河粉,通常老板会问我加肉还是加蛋,一般我都选择加蛋加辣加多点青菜,因为我觉得看得见的鸡蛋比那些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瘦肉要可靠实际的多,吃起来也会更放心,至于吃辣的习惯,却不是在广州养成的,在家乡时早就喜欢辣味,辣纵有千般不是,至少有一款好处,就是开胃。等着炒河粉的时候,我通常会选择和老板闲聊,我是那种所谓长情的人,就是一旦发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东西或者是满意的小摊,就会一直在那里消费,经常去的摊位老板是湖南人,一对湖南的中年夫妻,家里还有俩孩子,女儿在读大学,儿子跑到广州来做保安,两个人只在晚上出摊,就算晚上,也未必可以顺利出摊,因为城管会突击管理一下,他们管理的时候,我就只能自己管理自己的肠胃了,或者是怅然的在灯下东张西望,炒河粉的竞争也挺激烈的,晚上路灯下,半条街都是炒粉的,大概有七八个摊子一字排开,炒得烟雾弥漫的,他们各有各的固定主顾,好在屋村的好处就是人多量大,平分下来大家应该都有不错的生意可以做,这对中年夫妻就炒了两年多,炒到女儿毕业,儿子来广州。他们炒河粉的秘决就是油下得多,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处的劣质油,多下点也没什么害处。加上蒜和辣椒的力量,一份三块钱的河粉,足够填满我空虚的肚子。

三块一份的河粉我一吃就是三年,生生把体重增加了三十斤,而五块一份的麻辣牛肉,我也埋头吃了两年,麻辣牛肉的出现是在我已经进入了广告公司之后,所有呆过广州的人都知道,广州只有烧腊店,却很少有北方的卤味店,或者说根本就是没有,对于一个吃惯了香酥鸡盐水鸭猪头肉捆蹄的人来说,不啻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好在这个时候,麻辣牛肉出现了,那时我已经从顶楼的小平房里搬到四楼去住了,新旧家隔着林河村的池塘,旧的在南,新在在北,新住的地方的巷子只有旧地方的一半,头顶上各式电线蛛网般密布,不时有水滴下来,也不知道这水的具体属性是什么,巷子的最下一层是由门和门脸组成的,从人家小店的门脸旁开一个门一扭身就走进了自己住的世界。从此我告别了独居时代,新同居时代开始了。我的同居生活是从三个男人同居开始的,高峰期是四男同居,进步到今天终于两男一女同居了。未来的目标肯定是一男一女两人同居,不过这目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同居的日子开始后,吃饭就成了难题。那时的我已经在广州整整吃了一年的盒饭,吃得嘴上鸟味道都没有了,还好有楼下的麻辣牛肉,巷道里的小店谈不上任何的卫生,权且把老板的憨厚笑容当保障吧。麻辣牛肉的量并不大,但吃完刚刚好可以吃下一盒饭,切片的卤牛肉至少可以让我有大块吃肉的感觉,尽管这高潮通常不过五筷子,加重的香菜和麻辣油搅在一起加上牛肉本有的香味,让麻辣的味道撞向你的舌尖的同时,香菜的浓郁气就尾随而至,落肚的是麻辣味,留在嘴里的却是香菜的清香。这样五块钱一盒的麻辣牛肉饭,我最少吃了一百多盒,基本上可以说是百吃不厌。搬离林河村之后,我同时向河粉和麻辣牛肉说了再见,同时再见的还有那三张总是微笑着的脸。

离开林河村的好处有很多,第一,再也不用睡觉的时候把裤子放在枕头边,也不用关着窗户睡觉了;这是有一个典故的,耗子(人名)和我同屋,某天早晨醒来,发现裤子木有了,遍寻不着的同时突发奇想去天台走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裤子出现在邻居家的阳台上,原来是被贼光顾了,裤子没有损失,钱包也没有损失,损失的是钱包里的钱。其实握手楼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很正常不过的,不过梁上君子们还真是时常惦记着,搞得耗子经常大叫裤子没了的时候我睡眼朦胧的用手指指天台,离开林河之后,我住在八楼,没有握手楼,我看他们怎么再爬上来取我衣物。第二,我再也不会每天只看到一次阳光了,林河村深深的巷子和高耸着的屋村建筑还是没能挡住阳光,我每天可以看到它一次,许多时候阳光都是从我睡梦中的脸上划过的,搬了新家,阳光足足可以在我脸上呆两个小时,还不包括它游历我的身体我的脚的时间。第三个最伟大的改变是,我终于有一间厨房可以用了,那布满油污的灶台,成为我生活的一个新乐趣所在,因为身为江浙男人的我,终于可以挽袖下厨房了。

在广州下厨房的环境和在家乡是不一样的,调料这一关上你就取不全常州所有的调料,特别是烹饪荤腥时一定要用的料酒,在广州我就很难找到适合的,而我努力寻找的香醋,难觅踪,恒顺啊恒顺,你为什么没到广州来开个旗舰店。好在广州的酱油品种让人做菜的时候省了很多的事情,许多难调的味道,通常生抽一次性就可以搞定了。而菜的材料是丰富了许多倍,从西洋菜开始,菜场里各种各样的绿叶菜都摆满了,广州的青菜无南北的区别,无四季的分别,总是绿意满满任君挑选。我通常有几样东西是一定会买的,豆腐、青菜、蕃茄、鸡蛋、平菇、鸡,偶尔买虾。这些选择其实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都很容易处理,洗菜一向被我视为畏途,所以尽可能少洗,还有一个共性是这几款菜好煮也吃不厌,因为我是一个相当懒的人。

我做的菜其实很一般,花样变化也不多,通常没有卖相,味道也差强人意,但是因为是自己一手一脚煮出来的,所以吃起来总觉得和外面的大相径庭,馆子里的饭很好吃,但吃多了,油腻腻的都腻了,就好象经常出差那一阵,酒店的床会很大很舒服,但我更喜欢躺在自己又脏又乱的小床上蒙头大睡。烧饭做菜的日子其实并不多,因为工作特点决定了我不会有多少时间和可能会直奔菜场,通常是我下班的时候,辛苦运菜的菜贩们正在准备早市所需要的菜。进到广州的第四第五个年头,工作稍微松动了一点,经常有时间呆在屋子里面过周末了,偶尔煮一两餐饭做为对自己的奖励,终于开始动起了煮汤的念头。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懂得如何去配出一份所谓的靓汤,通常在家里面,汤总是最后一个上的,品种大概是蕃茄蛋汤、紫菜汤、冬瓜排骨汤、冬笋老母鸡汤这几样,是为了吃完饭之后,再来口汤喝一下润润嗓子。到了广东,汤成了第一道,好象这一餐一半的希望得寄托在它的身上。不懂如何配汤料,也煲不出什么龙骨汤之类的,我就从简单的入手,照猫画老虎还是会的,菜场有现成的汤料包买,里面不外乎淮山枸杞党参等配料,直接买回家就成了,不会搭配就直接购入乌骨鸡,反正滋补的很,至于配料,加上马蹄和胡萝卜或者玉米棒就可以了,照样,还是大火煮开锅,小火痛焖一个小时,我没有象老广一样的耐心,当然汤也不如炖蛊里的好喝,但是能煮一锅汤并且在阳光下平静的喝入口,剔开乌骨鸡骨肉的时候,鼻子还能仔细的闻闻其中飘出来的肉香味,马蹄碰到牙齿上就碎在了嘴里,清甜的感觉好象听得见声音,整碗汤端上来的时候,香气氤氲,象雾气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就象这六年的广州的日子一般,虚幻却又实在的出现在眼前。

看着马蹄,好象听见马蹄的声音:

哒哒,哒哒
这一刻,
我不是过客,是个归人。
因为家里,有人在等。

文章来源: 《广告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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